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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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唐靈看著露西的回覆出神。
懲惡揚善嗎？
這是一個太過於可笑的詞語。
這個詞的一切前提, 都要取決於善與惡由誰來定義。
善惡假如無法被定義，那麽這個詞本身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對於她來說，這些都不重要。成立一個慈善組織, 幫阿撒茲勒找靈魂的進程推進了一點點，讓她能夠對上司有個交代, 糊弄上司，這就夠了。
唐靈再次出現在女巫鎮, 直接來到了女巫鎮上的博物館裏。
什麽都沒有她自己的事重要。
唐靈開始查起了女巫鎮的史料信息。
公開展出的部分都是當年錯誤的獵巫行動傷害女性的事跡, 現在重新為她們正名。
有記載的，就有十萬被指控為女巫處死的女人，未被記載的不知幾何。
這種正名在這個小鎮上多少有些滑稽。
事後的正名與歉意，或許在有的人眼裏很重要，但是在她看來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全世界都承認當年做錯了, 承認你是個好女人, 而不是邪惡的女巫，又能怎麽樣呢。
心理上能得到安慰滿足？
情緒上的價值有個屁的意義, 還不如真金白銀賠償實實在在的利益。
博物館裏未被展出的部分，都是些被認為是先人編造出來的東西。
畢竟, 有據可考, 轟轟烈烈的獵巫行動，殺了那麽多女人, 連一個真的、燒不死的女巫都沒有抓到。
珍妮姥姥的日記裏同樣有一張照片，保存得比珍妮店鋪裏更加完好。
唐靈拿起照片仔細觀察，很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上面有一個女孩, 極其像自己。
日記大部分都寫著家長裏短的雜事，以及自己的心事感情經歷, 有關女巫的信息，並不算多，主要集中在66年的6月。
【XX66.6.1
我從來沒想過，世界上真的有女巫。她們來了，村子裏的又一次轟轟烈烈的獵巫行動，一下子就停了。她們真的有魔法能力。】
【XX66.6.3
原來她們知道會有人借著66年的6月生事，算到了這裏，所以才趕來的。女巫們在爭執，她們說接下來兩年，她們需要新的綱領。】
【XX66.6.4
在女巫的世界裏，男巫是被歧視的存在。這跟我們人類完全相反。】
【XX66.6.5
她掛在嘴邊的話就是男巫都是只會壞事的廢物東西。她說我也有女巫的血脈，只是被亞當夏娃的子孫血脈玷汙到連最基本的直覺預警能力都沒有了。她嘲諷亞當夏娃的孩子簡直把愚蠢刻在了靈魂裏。這是什麽意思？是我想的那個亞當夏娃嗎？哦，天吶，我是如此希望我是一個厲害的女巫，真的好可惜。】
【XX66.6.6
她教我玩塔羅牌，原來塔羅牌是人類隨意畫出來的沒有意義的圖案，而女巫占蔔不拘形式。她占蔔顯示我的兒子靠不住，她讓我把資產留給女兒，不然會老無所依。我鼓起勇氣問她年齡，她說她已經很老了，老到從未孕育，也感受到了體內的力量在衰退。原來那些看起來八九十的老女巫跟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她同時出生，是親姐妹。我問她的媽媽是誰，誰能同時生出如此多看起來父不同的孩子。她說……】
後面的內容被塗黑了。
媽媽？
我的母親名為莉莉絲，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對抗上帝。
有些姐姐們崇拜她崇拜到偏執，有些姐姐們恨她恨到了骨子裏。
我最像她，只不過比她當年多了很多優勢而已。
我愛我的媽媽和姐姐，但不至於愛到犧牲奉獻失去自己。姐姐們說那種程度根本就不算愛，我最愛的只有我自己。
我承認這一點，並不想太去深入思考愛不愛的問題。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愛恨這些虛無縹緲的感覺上，陷入自我內耗，不如好好提升壯大自己的實力。
唐靈想起了那天的對話，想起了珍妮的姥姥，甚至想起了更多，想起了剛到這個小鎮時，姐妹們的爭執。
“我們跟她們壓根不是同樣的先祖，我們管好自己的血脈就好了，為什麽要去幫助她們。”
“女巫的數量越來越少了，我們如果不吸收更多的女人，最後只會跟她們一個下場。”
“女巫之力日漸衰弱，時至今日，再蠢到滿腦子愛情的姐妹都不會冒險生育繁殖以壯大我們的族群。”
“我們應該先解決族群內部歧視男巫的問題，這簡直讓我們跟亞當夏娃的血脈一樣惡心。”
“你放屁！男巫從未真正意義上受到攻擊，就只會完美隱藏自己，從來沒有幫助過我們，甚至不如部分亞當純血後代的女孩子！男巫都是你們這些腦殘爛貨搞出來的惡心東西。難道還看不清嗎？看不清母親當年的選擇有多麽明智！”
“……”
很多姐妹，爭吵謾罵，相互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每一個姐妹的觀點都不同。
她們是那樣愛著彼此，愛到願意為彼此承擔巨大危險，與此同時又憎恨對方想法與自己不能百分百一致，互相攻擊。
自己也是如此：“你們能不能不要再吵了。我聽過一個極其優秀的理論，我們必須先分清首要敵人與次要敵人，為了消滅首要敵人，次要敵人必要時也可以聯合在一起。”
“這是什麽蠢話，敵人就是敵人！敵人永遠無法理解我們！唐靈，你就只在乎利益，只在乎你自己！”
“我想這樣嗎！啊？問題是我們本來就處在弱勢啊！不隱忍下來利用周遭能利用的一切，我們怎麽更好的保護整個族群！還有能不能別每次吵到最後就把事情扯到我身上！愛自己又不是什麽罪行！你們早些年要是都像我一樣，我們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般境地！”
亞當夏娃的孩子。
莉莉絲的孩子。
女巫？
女巫們到底遇到了什麽問題。
唐靈輕輕摸索著那張被塑封住的相片，照片上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姐姐們，她們現在都去了哪裏。
自己下地獄這件事，好像比自己預想中還要覆雜。
唐靈迅速閃身來到自己兒時的福利院。
雖然她是個孤兒，不過對這裏並沒有依賴的感覺，或者說，她從來不對任何人任何地點任何組織團體，有依賴的感覺。
自私自我到了骨子裏。
院長說她是被扔到福利院門口的，不記得任何事，沒有任何身份信息，就只有名字，叫做唐靈。
她附身當初發現她的職工，調取記憶，想要找到蛛絲馬跡，卻沒有任何收獲。
她當年穿著再普通不過的衣服，沒有任何標識，沒檢查出什麽毛病，已經是五六歲記事的年紀，卻一問三不知，後脖頸的衣領處，寫著名字：唐靈。連個出生日期都沒寫。這就是她的全部信息。
如果是以前，她會認為這沒有任何可疑，就是個再普通不過，被父母因為性別拋棄的女孩子。
可看了這個日記……
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
唐靈收到了惡魔同事的召喚，讓她趕緊過去。
她知道這件事，必須按下不提。
下地獄這件事如果有蹊蹺，最不能知道的就是地獄裏阿撒茲勒這個管理者。
無人的十字路口，惡魔同事和一個純白靈魂的女孩在一起。
女孩被突然出現的惡魔以及惡魔漆黑的眼睛嚇得蹲下抱膝，將臉死死埋進膝蓋裏，不敢擡頭更不敢逃跑。
惡魔同事站在女孩的身邊，西裝解開扣子露著肚皮，一手撓肚皮，一手還拿著游戲手柄。
他用腳尖踢著女孩，不斷催促，讓女孩快點說話，說他很著急。
“什麽情況啊！純白的靈魂你都這麽對待？還有你這衣服能不能把扣子系好！”
唐靈用惡魔語數落著那只衣著不整的惡魔同事。剛想要扣他績效，卻想起來，地獄現在剛推行打卡。輪班制度都還沒開始，更別說她想推廣的惡魔行為準則了。
那只惡魔同事不耐煩地抱怨：“我就像你說的那樣，問她要報覆誰，我幫她報覆，然後問她把皮囊給我行不行。她說她不願意！她竟然不願意！她用的是新推出的契約，哼，倒是便宜你了。早知道她不願意交出皮囊，那我就不出來了。”
唐靈明白這只惡魔在想什麽。新推出的契約必須強制出來，他不得不打斷正在玩的游戲。一想到她唐靈能平白得到部分靈魂，尤其還是純白的靈魂，就更不高興了。試試看能不能要到皮囊，結果失敗，幹脆徹底沒了耐心。
其實也不能全怪這只惡魔同事。地獄現在並沒有推出交易提成之類的，所以惡魔們對於交易沒有任何積極性。
不管是什麽靈魂都一樣，在得不到好處的情況下，看到純白靈魂，也只是看個新鮮而已。
之前阿撒茲勒賞她靈魂，讓她吸收的時候，她還沒有成功簽訂什麽高質量靈魂。所以在眾惡魔眼中，她得到好處只是因為擅長拍領導馬屁，擅長邀功，而不是靠能力。
惡魔同事又踢了踢埋頭不吭聲的女孩，抱怨道：“反正召喚儀式的好處落到你手裏了。這個悶葫蘆交給你了。煩死了！一丁點好處沒有，還壞了我一局的戰績！”
惡魔閃身回家，無人的十字路口，只剩下埋頭不吭聲的女孩和唐靈。
唐靈打了響指，女孩的手機，出現在唐靈手裏。
“我先用你手機幫你叫個車，這大半夜挺冷的。我同事脾氣比較急，著急回地獄打游戲，並不是針對你。哎，沒辦法，我們地獄裏沒有游戲防沈迷。”
萬萱對這道溫柔的女聲有一點點好奇。
與之前那個兇巴巴的惡魔不一樣。
這個惡魔主動給她叫車是同意她離開嗎？還有地獄裏的惡魔也會打游戲？所以之前那個惡魔才會拿著游戲手柄嗎？
萬萱鼓起勇氣擡起頭看，發現距離她兩三米處的位置，有個女生，穿著與之前那個惡魔相似的西裝，不過穿著規整，還帶著一副墨鏡。
看不到那雙恐怖的眼睛，萬萱的心緒平覆些許。
“放過我吧，求求你！我不想交易了！我不想被惡魔附身！”
“冷靜。別管之前我同事說了什麽，就當他是在放屁。交易什麽的，先擱置到一邊。告訴我，你身上發生了什麽，才不得不進行惡魔召喚。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
面對如此高質量的靈魂，唐靈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引導人類說出需求與自己達成交易。
萬萱十分謹慎，一直搖頭不說話。
接她的車不多時開到了附近，唐靈走近將她的手機還給她。
“別害怕，我在裏面存了我的號碼。如果撐不住，就給我發消息。”
司機開窗催促萬萱快點上車，唐靈繼續對她說：“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車開出一段距離後，萬萱仍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不敢置信，她小聲問司機：“司機師傅，您剛剛看到我上車前身邊的人了嗎？”
司機瞬間汗毛倒立，強撐著呵斥：“胡說，胡說八道什麽呢。不就你自己嗎！你這是搞什麽惡作劇？”
萬萱又不吭聲了，低頭拿出手機。
唐靈並沒有像萬萱以為的離開，而是隱匿了身形，坐到了萬萱的身邊。
萬萱的手機裏有連環轟炸的消息，備註是老板。
【萬萱，你想死是不是，我說了多少次了，我一個人在酒店裏害怕。】
【去哪了！你居然三秒內沒回我消息！想不想幹了，你信不信我開除你！】
【我明天早上還得早起拍戲呢，你耽誤我的事，就等著賠錢吧！】
【……】
一條接一條的消息，像是催命一樣，密密麻麻。
唐靈是不知道，多少的月薪，多大的晉升空間，才能讓人忍受這樣的老板。
一路跟到酒店，萬萱剛推開酒店的房門，手機充電器和充電線就朝門口砸了過去，但是因為準頭不足，沒有砸到萬萱。
砸人的是一名女演員，新晉小花白宓絲，因為名字的MISS諧音，一直被粉絲們稱為白大小姐。爆出很多不尊重人的負面消息，但是因為粉絲過於瘋狂的維護，真的把她視為大小姐看待，所以這位演員反倒以真性情聞名。
“你還敢回來？你去哪了！知不知道你多耽誤我的工作！我今晚不想看到你，你給我去睡浴缸裏！還有，記得把我襪子洗幹凈！仔細點，我一雙襪子，抵你半個月工資呢！”
萬萱一句話沒回，默默走進酒店廁所，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
白宓絲也沒繼續說下去，似乎是也已經習慣了萬萱的順從老實。
唐靈看了一眼那所謂半個月工資的襪子，是個奢侈品牌，換算一下……萬萱一個月工資四五千左右。
四五千？
四五千就這麽把人當牲口使？
這種人品性格惡劣壓榨助理的明星，至今還沒被助理砍死，真的就是純靠運氣。
唐靈靠在廁所門口，看萬萱默默洗襪子。
她從這些純白的靈魂中品到了一絲共性。
這些純白靈魂的人似乎都是有著過於不幸的極端遭遇。還不是偶爾遇到不幸倒黴的事，而是長久以來，持續的不幸。
像是刻意折磨她們一樣。
一個兩個可以說是巧合，可這已經是她遇到的第三個純白的靈魂了，依舊如此。
唐靈在她身邊觀察了很久，天還不亮，劇組就開工了，拍攝現場亂哄哄的，現場的工作人員跑來跑去，費力地搬動各種器材和道具，妝造師們也都開始工作，演員只需要坐在那裏。
其他演員們還好，白宓絲卻一大早就開始抱怨了起來，在一眾工作人員面前，數落萬萱昨夜晚歸影響了她的睡眠，影響了她今天一整天的狀態。
唐靈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各個崗位的工作人員們都忙著自己手裏的活，盡管同情，但沒有人會冒著丟工作的風險幫一個小助理說話。
她看到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女演員幹脆閉上了眼睛，眼不見心不煩，胸膛起伏不定，顯然是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怒氣。
拍起戲來，各家的助理都很忙，需要隨時待命，及時遞上各種不同的東西，不過這些本身就是工作的一部分，無可厚非。
白宓絲不一樣，三秒內，沒get到她眼神的含義，就開始鬧脾氣，在眾人面前斥責萬萱工作能力不行。
不過她在對待導演自家老板和其他更高咖位的藝人以及粉絲時，會迅速切換另一幅表情。
唐靈發誓，如果不是她眼睛裏沒有眼白，她早就一連串白眼翻個不停了。
最絕的是，這位大小姐搞學歷反向歧視，在眾多助理面前，宣揚讀書無用論，說上學有什麽用，不還是要給她這個沒學歷的當助理。
唐靈有些能理解為什麽萬萱忍不住召喚惡魔了。就連她都看不下去了，趕快離開了現場，擔心再看下去忍不住一個響指在眾人面前把這位大小姐腦袋擰過去。
她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萬萱為什麽要一直留在這種工作環境裏不離開。
從她聽到的信息裏得知，藝人助理這一行因為錢少事多，人員變動非常頻繁。她受不了，那為什麽不離開呢，這只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又不是什麽難以切割的原生家庭。
唐靈不想回地獄，於是在自己失去人性前躲到了鐘影的身體裏。唐靈知會了鐘影一聲，並沒有奪去鐘影身體的掌控權，只是借著她的皮囊休息。
鐘影正在看網上具有正義感的網友對張豐一系列罪行的整理。早年被張豐與妻子傷害的女孩子也站了出來，勇敢地說出了張豐的所作所為。網友們分析張豐最少會有十年的刑期。張豐的妻兒比他罪行要輕，最多被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老大，你說如果全世界所有人都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該有多好啊，是不是。”
鐘影嬌嬌軟軟的嗓音喊老大，讓唐靈總有一種乖乖女混堂口的違和感，讓唐靈十分不習慣，可鐘影和周進又死活不願意直呼她的名字。
善有善報嗎？
唐靈對人類的靈魂與人類世界有個不好的猜想，不過暫時沒有證據能夠證實。
“我跟你做交易後，天使有來找過你。”
“天使？守護天使那種天使？”
“不清楚。我沒見過天使。聽其他惡魔說，惡魔見到天使，跑慢了大概率會丟了命。”
“那老大你可千萬要小心！老大，如果……真的一直有天使存在，我一生從不曾做過半點壞事，為什麽要讓我經歷這麽多近乎折磨的苦難呢。”
唐靈能聽出來鐘影的迷茫。
見過惡魔，與惡魔簽訂過契約，知道天使的存在，自然而然會迷茫。
不明白這個明明有神存在的世界，為什麽要讓善良老實本分的人，經受那些痛苦的遭遇。
“沒準是看你天賦異稟，所以故意磨煉你呢。像你這種純白的靈魂，死後是鐵定要上天堂的。後悔嗎？後悔自己失去上天堂的機會嗎？”
契約已經簽訂，所以唐靈在問的時候並沒有避諱。契約的好處就在這裏，一經簽訂，無法反悔，不以當事人的個人情緒為轉移。後悔也沒有用。
鐘影輕嘆一聲，呢喃自語：“遭受萬般折磨考驗才能到達的地方，真的是天堂嗎？”
“我其實對天堂挺好奇的，不過我們大概都沒有機會了。我是個惡魔，而你的靈魂已經被打上了地獄的烙印。”
“老大，我死後……在地獄會怎麽樣？地獄裏很可怕嗎？”
唐靈大概講了一下惡魔轉換的步驟，以及地獄裏目前的情況。最後對她說：“我其實還挺希望你能轉化成功的，地獄裏一個得力助手都沒有，你要是來了，還能幫幫我。”
鐘影重重松了一口氣，原以為下地獄要每日烈火焚身，受盡折磨，沒想到地獄並沒有那麽可怕。
“老大，你等著我吧！我一定能成功轉化，然後幫你的！”
“很好，地獄就缺你這種有幹勁兒的人才，還是高材生！”
讀書怎麽就沒用了！宣傳讀書無用論的都該被突突死！尤其是對女生宣傳這種理念的，就該被反覆覆活，然後不斷突突死無數次！
——
萬萱看著自己手機裏新增的聯系人出神，房車裏的大小姐睡覺了，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圈子裏流傳的謠言是真的。
真的能夠召喚出惡魔。
謠言的源頭是有個突然大爆的男演員。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那名男演員得罪了人，黑料馬上就要被人爆出去了。結果非但沒被爆料成功，男演員反倒有一個劇莫名其妙大爆了。
很多人都說或許是因為那個惡魔交換的儀式。
這種與運氣玄學有關的東西，在這個圈內總是會特別流行。
昨晚白宓絲被網上的網友們批評，評論的人很多，盡管很快就被她的粉絲以及水軍們蓋過去了。看到這些言論的白宓絲，仍然發了很大的脾氣。
怒氣無法消解的白宓絲，又開始為難助理，拿助理們撒氣。
萬萱又一次被逼到想死，這才想到了那個偷偷查了很久的惡魔交易。
試了一次，惡魔真的來了。
她想去問問那位男演員與惡魔交易需要什麽樣的代價，可是她只是個無人問津的小助理，哪有機會能跟人家大明星搭上話呢。
該怎麽選呢？該不該交易？
家境貧寒的她，跟娛樂圈完全扯不上任何關系，卻在一次同學介紹的兼職中，意外地一腳踏進了這個圈子。
從此與認知中完全相悖的世界產生了交集。
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的年輕姑娘，見到了一個不把錢當錢的世界。
意識到原來世界上有人能說買就買幾十萬幾百萬的東西；原來一部戲片酬是動輒幾千萬上億；原來有人在全新的社會卻能擁有奴隸。
唯一的問題是——奴隸是自己。
以及部分沒意識到自己被視為奴隸的粉絲。
她只要舍棄部分尊嚴，就能跟著藝人大小姐全世界旅行，吃著這輩子都沒機會吃到、大小姐因為減肥不吃的美食。
只要從暗處註視著大小姐的光鮮亮麗，仿佛就可以造夢幻想那人是自己。
這份工作也不全部都是壓抑，大小姐偶爾也會承認自己脾氣太急，給她們發紅包補償，她們也會賣一賣大小姐的簽名周邊，賺些外快增加收益。
萬萱想一直在這一行幹下去。想像有的人一樣，慢慢發展自己的人脈，成為經紀人，從而改善自己的生活，或是像更少數的人一樣，也成為明星。
可白宓絲……
似乎是看到了她的願景與努力，所以毫不留情面地打壓她，全方面打壓她。
所有的助理中，白宓絲欺負得最厲害的就是自己。
萬萱真的不懂，白宓絲曾經也是普通人家庭，靠著運氣才走到了這樣的位置，為什麽要對有相同背景的自己如此殘忍，打壓得毫不留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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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靈看著露西的回覆出神。
懲惡揚善嗎？
這是一個太過於可笑的詞語。
這個詞的一切前提, 都要取決於善與惡由誰來定義。
善惡假如無法被定義，那麽這個詞本身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對於她來說，這些都不重要。成立一個慈善組織, 幫阿撒茲勒找靈魂的進程推進了一點點，讓她能夠對上司有個交代, 糊弄上司，這就夠了。
唐靈再次出現在女巫鎮, 直接來到了女巫鎮上的博物館裏。
什麽都沒有她自己的事重要。
唐靈開始查起了女巫鎮的史料信息。
公開展出的部分都是當年錯誤的獵巫行動傷害女性的事跡, 現在重新為她們正名。
有記載的，就有十萬被指控為女巫處死的女人，未被記載的不知幾何。
這種正名在這個小鎮上多少有些滑稽。
事後的正名與歉意，或許在有的人眼裏很重要，但是在她看來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全世界都承認當年做錯了, 承認你是個好女人, 而不是邪惡的女巫，又能怎麽樣呢。
心理上能得到安慰滿足？
情緒上的價值有個屁的意義, 還不如真金白銀賠償實實在在的利益。
博物館裏未被展出的部分，都是些被認為是先人編造出來的東西。
畢竟, 有據可考, 轟轟烈烈的獵巫行動，殺了那麽多女人, 連一個真的、燒不死的女巫都沒有抓到。
珍妮姥姥的日記裏同樣有一張照片，保存得比珍妮店鋪裏更加完好。
唐靈拿起照片仔細觀察，很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上面有一個女孩, 極其像自己。
日記大部分都寫著家長裏短的雜事，以及自己的心事感情經歷, 有關女巫的信息，並不算多，主要集中在66年的6月。
【XX66.6.1
我從來沒想過，世界上真的有女巫。她們來了，村子裏的又一次轟轟烈烈的獵巫行動，一下子就停了。她們真的有魔法能力。】
【XX66.6.3
原來她們知道會有人借著66年的6月生事，算到了這裏，所以才趕來的。女巫們在爭執，她們說接下來兩年，她們需要新的綱領。】
【XX66.6.4
在女巫的世界裏，男巫是被歧視的存在。這跟我們人類完全相反。】
【XX66.6.5
她掛在嘴邊的話就是男巫都是只會壞事的廢物東西。她說我也有女巫的血脈，只是被亞當夏娃的子孫血脈玷汙到連最基本的直覺預警能力都沒有了。她嘲諷亞當夏娃的孩子簡直把愚蠢刻在了靈魂裏。這是什麽意思？是我想的那個亞當夏娃嗎？哦，天吶，我是如此希望我是一個厲害的女巫，真的好可惜。】
【XX66.6.6
她教我玩塔羅牌，原來塔羅牌是人類隨意畫出來的沒有意義的圖案，而女巫占蔔不拘形式。她占蔔顯示我的兒子靠不住，她讓我把資產留給女兒，不然會老無所依。我鼓起勇氣問她年齡，她說她已經很老了，老到從未孕育，也感受到了體內的力量在衰退。原來那些看起來八九十的老女巫跟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她同時出生，是親姐妹。我問她的媽媽是誰，誰能同時生出如此多看起來父不同的孩子。她說……】
後面的內容被塗黑了。
媽媽？
我的母親名為莉莉絲，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對抗上帝。
有些姐姐們崇拜她崇拜到偏執，有些姐姐們恨她恨到了骨子裏。
我最像她，只不過比她當年多了很多優勢而已。
我愛我的媽媽和姐姐，但不至於愛到犧牲奉獻失去自己。姐姐們說那種程度根本就不算愛，我最愛的只有我自己。
我承認這一點，並不想太去深入思考愛不愛的問題。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愛恨這些虛無縹緲的感覺上，陷入自我內耗，不如好好提升壯大自己的實力。
唐靈想起了那天的對話，想起了珍妮的姥姥，甚至想起了更多，想起了剛到這個小鎮時，姐妹們的爭執。
“我們跟她們壓根不是同樣的先祖，我們管好自己的血脈就好了，為什麽要去幫助她們。”
“女巫的數量越來越少了，我們如果不吸收更多的女人，最後只會跟她們一個下場。”
“女巫之力日漸衰弱，時至今日，再蠢到滿腦子愛情的姐妹都不會冒險生育繁殖以壯大我們的族群。”
“我們應該先解決族群內部歧視男巫的問題，這簡直讓我們跟亞當夏娃的血脈一樣惡心。”
“你放屁！男巫從未真正意義上受到攻擊，就只會完美隱藏自己，從來沒有幫助過我們，甚至不如部分亞當純血後代的女孩子！男巫都是你們這些腦殘爛貨搞出來的惡心東西。難道還看不清嗎？看不清母親當年的選擇有多麽明智！”
“……”
很多姐妹，爭吵謾罵，相互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每一個姐妹的觀點都不同。
她們是那樣愛著彼此，愛到願意為彼此承擔巨大危險，與此同時又憎恨對方想法與自己不能百分百一致，互相攻擊。
自己也是如此：“你們能不能不要再吵了。我聽過一個極其優秀的理論，我們必須先分清首要敵人與次要敵人，為了消滅首要敵人，次要敵人必要時也可以聯合在一起。”
“這是什麽蠢話，敵人就是敵人！敵人永遠無法理解我們！唐靈，你就只在乎利益，只在乎你自己！”
“我想這樣嗎！啊？問題是我們本來就處在弱勢啊！不隱忍下來利用周遭能利用的一切，我們怎麽更好的保護整個族群！還有能不能別每次吵到最後就把事情扯到我身上！愛自己又不是什麽罪行！你們早些年要是都像我一樣，我們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般境地！”
亞當夏娃的孩子。
莉莉絲的孩子。
女巫？
女巫們到底遇到了什麽問題。
唐靈輕輕摸索著那張被塑封住的相片，照片上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姐姐們，她們現在都去了哪裏。
自己下地獄這件事，好像比自己預想中還要覆雜。
唐靈迅速閃身來到自己兒時的福利院。
雖然她是個孤兒，不過對這裏並沒有依賴的感覺，或者說，她從來不對任何人任何地點任何組織團體，有依賴的感覺。
自私自我到了骨子裏。
院長說她是被扔到福利院門口的，不記得任何事，沒有任何身份信息，就只有名字，叫做唐靈。
她附身當初發現她的職工，調取記憶，想要找到蛛絲馬跡，卻沒有任何收獲。
她當年穿著再普通不過的衣服，沒有任何標識，沒檢查出什麽毛病，已經是五六歲記事的年紀，卻一問三不知，後脖頸的衣領處，寫著名字：唐靈。連個出生日期都沒寫。這就是她的全部信息。
如果是以前，她會認為這沒有任何可疑，就是個再普通不過，被父母因為性別拋棄的女孩子。
可看了這個日記……
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
唐靈收到了惡魔同事的召喚，讓她趕緊過去。
她知道這件事，必須按下不提。
下地獄這件事如果有蹊蹺，最不能知道的就是地獄裏阿撒茲勒這個管理者。
無人的十字路口，惡魔同事和一個純白靈魂的女孩在一起。
女孩被突然出現的惡魔以及惡魔漆黑的眼睛嚇得蹲下抱膝，將臉死死埋進膝蓋裏，不敢擡頭更不敢逃跑。
惡魔同事站在女孩的身邊，西裝解開扣子露著肚皮，一手撓肚皮，一手還拿著游戲手柄。
他用腳尖踢著女孩，不斷催促，讓女孩快點說話，說他很著急。
“什麽情況啊！純白的靈魂你都這麽對待？還有你這衣服能不能把扣子系好！”
唐靈用惡魔語數落著那只衣著不整的惡魔同事。剛想要扣他績效，卻想起來，地獄現在剛推行打卡。輪班制度都還沒開始，更別說她想推廣的惡魔行為準則了。
那只惡魔同事不耐煩地抱怨：“我就像你說的那樣，問她要報覆誰，我幫她報覆，然後問她把皮囊給我行不行。她說她不願意！她竟然不願意！她用的是新推出的契約，哼，倒是便宜你了。早知道她不願意交出皮囊，那我就不出來了。”
唐靈明白這只惡魔在想什麽。新推出的契約必須強制出來，他不得不打斷正在玩的游戲。一想到她唐靈能平白得到部分靈魂，尤其還是純白的靈魂，就更不高興了。試試看能不能要到皮囊，結果失敗，幹脆徹底沒了耐心。
其實也不能全怪這只惡魔同事。地獄現在並沒有推出交易提成之類的，所以惡魔們對於交易沒有任何積極性。
不管是什麽靈魂都一樣，在得不到好處的情況下，看到純白靈魂，也只是看個新鮮而已。
之前阿撒茲勒賞她靈魂，讓她吸收的時候，她還沒有成功簽訂什麽高質量靈魂。所以在眾惡魔眼中，她得到好處只是因為擅長拍領導馬屁，擅長邀功，而不是靠能力。
惡魔同事又踢了踢埋頭不吭聲的女孩，抱怨道：“反正召喚儀式的好處落到你手裏了。這個悶葫蘆交給你了。煩死了！一丁點好處沒有，還壞了我一局的戰績！”
惡魔閃身回家，無人的十字路口，只剩下埋頭不吭聲的女孩和唐靈。
唐靈打了響指，女孩的手機，出現在唐靈手裏。
“我先用你手機幫你叫個車，這大半夜挺冷的。我同事脾氣比較急，著急回地獄打游戲，並不是針對你。哎，沒辦法，我們地獄裏沒有游戲防沈迷。”
萬萱對這道溫柔的女聲有一點點好奇。
與之前那個兇巴巴的惡魔不一樣。
這個惡魔主動給她叫車是同意她離開嗎？還有地獄裏的惡魔也會打游戲？所以之前那個惡魔才會拿著游戲手柄嗎？
萬萱鼓起勇氣擡起頭看，發現距離她兩三米處的位置，有個女生，穿著與之前那個惡魔相似的西裝，不過穿著規整，還帶著一副墨鏡。
看不到那雙恐怖的眼睛，萬萱的心緒平覆些許。
“放過我吧，求求你！我不想交易了！我不想被惡魔附身！”
“冷靜。別管之前我同事說了什麽，就當他是在放屁。交易什麽的，先擱置到一邊。告訴我，你身上發生了什麽，才不得不進行惡魔召喚。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
面對如此高質量的靈魂，唐靈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引導人類說出需求與自己達成交易。
萬萱十分謹慎，一直搖頭不說話。
接她的車不多時開到了附近，唐靈走近將她的手機還給她。
“別害怕，我在裏面存了我的號碼。如果撐不住，就給我發消息。”
司機開窗催促萬萱快點上車，唐靈繼續對她說：“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車開出一段距離後，萬萱仍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不敢置信，她小聲問司機：“司機師傅，您剛剛看到我上車前身邊的人了嗎？”
司機瞬間汗毛倒立，強撐著呵斥：“胡說，胡說八道什麽呢。不就你自己嗎！你這是搞什麽惡作劇？”
萬萱又不吭聲了，低頭拿出手機。
唐靈並沒有像萬萱以為的離開，而是隱匿了身形，坐到了萬萱的身邊。
萬萱的手機裏有連環轟炸的消息，備註是老板。
【萬萱，你想死是不是，我說了多少次了，我一個人在酒店裏害怕。】
【去哪了！你居然三秒內沒回我消息！想不想幹了，你信不信我開除你！】
【我明天早上還得早起拍戲呢，你耽誤我的事，就等著賠錢吧！】
【……】
一條接一條的消息，像是催命一樣，密密麻麻。
唐靈是不知道，多少的月薪，多大的晉升空間，才能讓人忍受這樣的老板。
一路跟到酒店，萬萱剛推開酒店的房門，手機充電器和充電線就朝門口砸了過去，但是因為準頭不足，沒有砸到萬萱。
砸人的是一名女演員，新晉小花白宓絲，因為名字的MISS諧音，一直被粉絲們稱為白大小姐。爆出很多不尊重人的負面消息，但是因為粉絲過於瘋狂的維護，真的把她視為大小姐看待，所以這位演員反倒以真性情聞名。
“你還敢回來？你去哪了！知不知道你多耽誤我的工作！我今晚不想看到你，你給我去睡浴缸裏！還有，記得把我襪子洗幹凈！仔細點，我一雙襪子，抵你半個月工資呢！”
萬萱一句話沒回，默默走進酒店廁所，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
白宓絲也沒繼續說下去，似乎是也已經習慣了萬萱的順從老實。
唐靈看了一眼那所謂半個月工資的襪子，是個奢侈品牌，換算一下……萬萱一個月工資四五千左右。
四五千？
四五千就這麽把人當牲口使？
這種人品性格惡劣壓榨助理的明星，至今還沒被助理砍死，真的就是純靠運氣。
唐靈靠在廁所門口，看萬萱默默洗襪子。
她從這些純白的靈魂中品到了一絲共性。
這些純白靈魂的人似乎都是有著過於不幸的極端遭遇。還不是偶爾遇到不幸倒黴的事，而是長久以來，持續的不幸。
像是刻意折磨她們一樣。
一個兩個可以說是巧合，可這已經是她遇到的第三個純白的靈魂了，依舊如此。
唐靈在她身邊觀察了很久，天還不亮，劇組就開工了，拍攝現場亂哄哄的，現場的工作人員跑來跑去，費力地搬動各種器材和道具，妝造師們也都開始工作，演員只需要坐在那裏。
其他演員們還好，白宓絲卻一大早就開始抱怨了起來，在一眾工作人員面前，數落萬萱昨夜晚歸影響了她的睡眠，影響了她今天一整天的狀態。
唐靈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各個崗位的工作人員們都忙著自己手裏的活，盡管同情，但沒有人會冒著丟工作的風險幫一個小助理說話。
她看到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女演員幹脆閉上了眼睛，眼不見心不煩，胸膛起伏不定，顯然是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怒氣。
拍起戲來，各家的助理都很忙，需要隨時待命，及時遞上各種不同的東西，不過這些本身就是工作的一部分，無可厚非。
白宓絲不一樣，三秒內，沒get到她眼神的含義，就開始鬧脾氣，在眾人面前斥責萬萱工作能力不行。
不過她在對待導演自家老板和其他更高咖位的藝人以及粉絲時，會迅速切換另一幅表情。
唐靈發誓，如果不是她眼睛裏沒有眼白，她早就一連串白眼翻個不停了。
最絕的是，這位大小姐搞學歷反向歧視，在眾多助理面前，宣揚讀書無用論，說上學有什麽用，不還是要給她這個沒學歷的當助理。
唐靈有些能理解為什麽萬萱忍不住召喚惡魔了。就連她都看不下去了，趕快離開了現場，擔心再看下去忍不住一個響指在眾人面前把這位大小姐腦袋擰過去。
她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萬萱為什麽要一直留在這種工作環境裏不離開。
從她聽到的信息裏得知，藝人助理這一行因為錢少事多，人員變動非常頻繁。她受不了，那為什麽不離開呢，這只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又不是什麽難以切割的原生家庭。
唐靈不想回地獄，於是在自己失去人性前躲到了鐘影的身體裏。唐靈知會了鐘影一聲，並沒有奪去鐘影身體的掌控權，只是借著她的皮囊休息。
鐘影正在看網上具有正義感的網友對張豐一系列罪行的整理。早年被張豐與妻子傷害的女孩子也站了出來，勇敢地說出了張豐的所作所為。網友們分析張豐最少會有十年的刑期。張豐的妻兒比他罪行要輕，最多被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老大，你說如果全世界所有人都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該有多好啊，是不是。”
鐘影嬌嬌軟軟的嗓音喊老大，讓唐靈總有一種乖乖女混堂口的違和感，讓唐靈十分不習慣，可鐘影和周進又死活不願意直呼她的名字。
善有善報嗎？
唐靈對人類的靈魂與人類世界有個不好的猜想，不過暫時沒有證據能夠證實。
“我跟你做交易後，天使有來找過你。”
“天使？守護天使那種天使？”
“不清楚。我沒見過天使。聽其他惡魔說，惡魔見到天使，跑慢了大概率會丟了命。”
“那老大你可千萬要小心！老大，如果……真的一直有天使存在，我一生從不曾做過半點壞事，為什麽要讓我經歷這麽多近乎折磨的苦難呢。”
唐靈能聽出來鐘影的迷茫。
見過惡魔，與惡魔簽訂過契約，知道天使的存在，自然而然會迷茫。
不明白這個明明有神存在的世界，為什麽要讓善良老實本分的人，經受那些痛苦的遭遇。
“沒準是看你天賦異稟，所以故意磨煉你呢。像你這種純白的靈魂，死後是鐵定要上天堂的。後悔嗎？後悔自己失去上天堂的機會嗎？”
契約已經簽訂，所以唐靈在問的時候並沒有避諱。契約的好處就在這裏，一經簽訂，無法反悔，不以當事人的個人情緒為轉移。後悔也沒有用。
鐘影輕嘆一聲，呢喃自語：“遭受萬般折磨考驗才能到達的地方，真的是天堂嗎？”
“我其實對天堂挺好奇的，不過我們大概都沒有機會了。我是個惡魔，而你的靈魂已經被打上了地獄的烙印。”
“老大，我死後……在地獄會怎麽樣？地獄裏很可怕嗎？”
唐靈大概講了一下惡魔轉換的步驟，以及地獄裏目前的情況。最後對她說：“我其實還挺希望你能轉化成功的，地獄裏一個得力助手都沒有，你要是來了，還能幫幫我。”
鐘影重重松了一口氣，原以為下地獄要每日烈火焚身，受盡折磨，沒想到地獄並沒有那麽可怕。
“老大，你等著我吧！我一定能成功轉化，然後幫你的！”
“很好，地獄就缺你這種有幹勁兒的人才，還是高材生！”
讀書怎麽就沒用了！宣傳讀書無用論的都該被突突死！尤其是對女生宣傳這種理念的，就該被反覆覆活，然後不斷突突死無數次！
——
萬萱看著自己手機裏新增的聯系人出神，房車裏的大小姐睡覺了，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圈子裏流傳的謠言是真的。
真的能夠召喚出惡魔。
謠言的源頭是有個突然大爆的男演員。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那名男演員得罪了人，黑料馬上就要被人爆出去了。結果非但沒被爆料成功，男演員反倒有一個劇莫名其妙大爆了。
很多人都說或許是因為那個惡魔交換的儀式。
這種與運氣玄學有關的東西，在這個圈內總是會特別流行。
昨晚白宓絲被網上的網友們批評，評論的人很多，盡管很快就被她的粉絲以及水軍們蓋過去了。看到這些言論的白宓絲，仍然發了很大的脾氣。
怒氣無法消解的白宓絲，又開始為難助理，拿助理們撒氣。
萬萱又一次被逼到想死，這才想到了那個偷偷查了很久的惡魔交易。
試了一次，惡魔真的來了。
她想去問問那位男演員與惡魔交易需要什麽樣的代價，可是她只是個無人問津的小助理，哪有機會能跟人家大明星搭上話呢。
該怎麽選呢？該不該交易？
家境貧寒的她，跟娛樂圈完全扯不上任何關系，卻在一次同學介紹的兼職中，意外地一腳踏進了這個圈子。
從此與認知中完全相悖的世界產生了交集。
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的年輕姑娘，見到了一個不把錢當錢的世界。
意識到原來世界上有人能說買就買幾十萬幾百萬的東西；原來一部戲片酬是動輒幾千萬上億；原來有人在全新的社會卻能擁有奴隸。
唯一的問題是——奴隸是自己。
以及部分沒意識到自己被視為奴隸的粉絲。
她只要舍棄部分尊嚴，就能跟著藝人大小姐全世界旅行，吃著這輩子都沒機會吃到、大小姐因為減肥不吃的美食。
只要從暗處註視著大小姐的光鮮亮麗，仿佛就可以造夢幻想那人是自己。
這份工作也不全部都是壓抑，大小姐偶爾也會承認自己脾氣太急，給她們發紅包補償，她們也會賣一賣大小姐的簽名周邊，賺些外快增加收益。
萬萱想一直在這一行幹下去。想像有的人一樣，慢慢發展自己的人脈，成為經紀人，從而改善自己的生活，或是像更少數的人一樣，也成為明星。
可白宓絲……
似乎是看到了她的願景與努力，所以毫不留情面地打壓她，全方面打壓她。
所有的助理中，白宓絲欺負得最厲害的就是自己。
萬萱真的不懂，白宓絲曾經也是普通人家庭，靠著運氣才走到了這樣的位置，為什麽要對有相同背景的自己如此殘忍，打壓得毫不留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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